第80章 何去何从，先休息一番吧。
远方传来马蹄声，先是细碎如珍珠落玉盘，渐渐汇成沉雷般的轰鸣。一骑白马冲破晨雾。
马背上那个红衣身影如一团流动的火焰，在青绿山水间灼出一道惊艳的痕迹。
这是古清欢离开天山派的第七个黎明。
白马踏过新安江畔，蹄尖掠过初绽的野杜鹃。
江水碧如翡翠，倒映着两岸青山，她却无暇驻足——只纵马而过，任溅起的水珠打湿衣袂，身后，天山派钟声早已消散在风里，前方是望不尽的重峦叠嶂。
山路蜿蜒如蛇，她却策马如飞，马尾扫过道旁桃花，花瓣纷扬如雨，经过湖时正值午后，万顷碧波在日光下碎成千万片金鳞。
马匹换了一程又一程，山河在轮转中变了模样。
蜀道的栈桥还在晨雾中摇晃，剑阁的雄关已没入暮色。当古清欢策马登上塘峡的崖顶，正赶上第一场秋雨。
马鞍上的皮囊磨破了又修补，补丁叠着补丁，她轻夹马腹，身影没入苍茫。身后，是无数个日夜在马蹄下滚滚而去。
前方，还有更大的山河等待驰骋。
时间的河就这样，在马背上，悄无声息地奔流向了远方。
五十年后……
古清欢除了修炼，便是炼丹卖符。
前十年历经辗转卖符咒攒灵石，钱越攒越多后懒得在外打交道。
建立行古道商会，也是从这时候开始，古清欢不再自己出面买卖，而是作为幕后操手，控制着整条灵石符咒买卖。
在充足之后资金之后，古清欢才开始自己的修炼。
至于那些经济先让小鹿和小黑看着，她则在上辈子修炼所在魔界洞穴中闭关。
唯一让古清欢奇怪的是，这五十年她感受到容郁身上各种各样的疼痛，但他却从没有来找过自己。
直到突破大圆满那天，万雷显现。
！！！
苍穹如墨，劫云似铁。
整片山谷被压得透不过气，连风都凝固了，云层深处，紫电如龙蛇游走，每一次闪烁都照亮谷底那道纤细的身影——古清欢拄剑而立，青衫早已被前八道天雷撕成碎片，此刻仅靠意志支撑。
“区区雷劫。”
古清欢抹去唇边血迹，仰头望天，瞳孔中倒映出第九道雷劫，那不是闪电，而是一道横贯天地的光柱，携着天道之威轰然坠落。
天道向来对修炼速度快的人不仁，而古清欢仅仅五十年就步入渡劫一重，简直闻所未闻，天劫也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。
甚至来不及喘息，另一道天雷又来袭。
轰——！！！
山石化为齑粉，古木瞬间气化，古清欢将毕生修为凝于剑尖，迎向那毁灭之光。
剑身寸寸断裂，护体罡气如薄纸般被撕开，雷光贯体的刹那，她听见自己骨骼碎裂的脆响。
剧痛如潮水淹没神识，视野最后是焦黑的大地。
昏迷前，古清欢艰难地动了动手指，在焦土上划出一道浅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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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里之外，仙盟议事堂正中的白玉座上，容郁执棋的手猛地一颤。
毫无征兆的剧痛从四肢百骸炸开——左肩胛骨碎裂的锐痛，灵脉被撕裂的灼痛，心口那道最深的、几乎断绝生机的创痛，他猝然按住胸口，指节泛白。
“尊上？”长老们惊慌起身。
容郁却恍若未闻，这痛楚太真实，太熟悉——到底是谁？
那痛楚像极了天雷，带着雷霆的灼烈气息，仿佛能嗅到皮肉焦糊的味道，能听到骨骼在重压下不堪重负的呻吟。眼前甚至闪过一瞬破碎的幻象。
一道紫色的电光撕裂天幕，一个模糊的身影在雷暴中踉跄腾挪，衣袂被焚成翻飞的焦蝶。
是谁？
容郁凝神去想，脑海却如同撞上一堵冰封的墙，寒意刺骨，空无一物。只有那钻心的痛，无比真切地烙印在他的感知里，来源不明，去向不清，只是疯狂地撕扯着他。
“尊上？”身旁侍立的大弟子陆洪察觉到他的异样，低声询问。
容郁抬手止住对方的话，唇线抿得发白，试图用强大的神识强行镇压这诡异的痛感。
没想到这痛楚竟如附骨之疽，他的力量越是碾压，那痛便反弹得越是激烈，带着一种绝望的、不甘的韧性。
殿外隐约传来沉闷的雷声。
他猛地抬头，望向窗外阴沉的天色，心口的绞痛在这一刻达到顶峰，那个在雷光中挣扎的影子再次一闪而过，快得抓不住任何痕迹。
掌心的血顺着指缝滴落，在冰冷的地面上绽开暗色的花。
他闭上眼，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，这痛楚……究竟是谁的？
而他，又为何会为此……神魂俱颤。
山谷上空，劫云重新开始旋转，这次的颜色变成了暗金色，天道不允许修士在雷劫中昏迷，新的雷霆正在唤醒应劫者。
古清欢是在钻心蚀骨的剧痛中恢复意识的，眼皮重若千斤，却仍能看见头顶那道正在成型的暗金神雷——比之前九道加起来更恐怖。
想动，却连指尖都抬不起，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降临。
而此刻天际，第十一道雷劫正在酝酿。
直到最后一道天雷将要落下，古清欢拼尽全力凝聚最后一丝灵力来阻挡。
很明显，天道不想让她活下去，她只能为自己而活。
最后一道天劫雷霆凝聚时，整个苍穹都寂静了。
那不是寻常的雷，而是一道纯粹的、凝练到极致的混沌色泽，其中仿佛流淌着星辰生灭的轨迹，蕴含着天地初开的裁决之力。
它缓缓压下的姿态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，锁定了下方那道纤细却挺得笔直的身影。
古清欢站在焦土与裂谷的中心，周身灵力早已枯竭，经脉如同干涸的河床般灼痛，先前抵御雷劫留下的焦痕与血迹遍布全身，每一条伤口都在叫嚣着崩溃。
但她依然昂着头，染血的眼眸里没有恐惧，只有一种近乎燃烧的灼热。
红唇染血带起一丝嗜血的艳丽，笑容仿佛盛开的彼岸花，漆黑到深不见底的眸子倒影那一道天雷。
若是有人在四周，定然觉得这笑容十分诡异，诡异到可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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